帕德特克是一座周长不到十公里、人口不足四千的小城邦。该城位于卢基德沙漠边缘,连接着埃圭联盟国与达姆勒德王国,贸易十分繁荣。
因人民供奉着神树,帕德特克一直受之保护,是沙漠里难得的绿洲。而在达姆勒德王国占领帕德特克后,城市用来抵御沙尘的神树被全部摧毁,因此每当大风刮起,沙尘暴便会席卷整个帕德特克。已持续十年之久。
黎明初晓,天色渐明,城里依然安静的可怕。人们早已习惯生活在沙尘的阴影之中,各家各户紧闭门窗,除了狂啸的沙尘,很难听见一丁点儿动静。
与死寂的街道不同的是,帕德特克城门下早已聚集了许多商人。他们各个面容憔悴,不停咳嗽、叹气,有着这个城里形形色色的人。商人是不用说了,还有许多农民、出卖灵魂的妓女、带着孩子的妇女、奄奄一息的老人等等,支付了高昂的赋税,他们已经无法依靠正常的工作支撑生活。
曾经的沙漠绿洲,已经消失得无以无踪。阳光无法照耀在这片土地之上,代表罪孽的沙尘将光芒整个吞噬,包裹着城下熙攘的人群,他们痛苦的嚎叫声弥漫在空气中无法传达出去,没人能够听到,只有这片金色地狱里,犹如一场极端的宗教仪式。
随着鸡鸣升起,卫兵吹响哨子,将城门缓慢推开。
城门外也同样聚集着许多返程的人群,他们见城门打开,纷纷站起,有序排好队,等待城内人先出城,再轮到他们进城去。也许是才穿过沙漠回来,他们显得更加疲惫,但不久之后,这群出城的人也会穿越沙漠,甚至大部分会死在沙漠里。
在城外,有个女孩从沙尘里显现出来,她慢悠悠地、仿佛犹豫不决地向城门靠去。
女孩身高四尺,身形消瘦,一件残缺的灰色斗篷把她包裹严实,只露出红肿纤细的脚踝。这身打扮即使在这衣衫褴褛的人群之中也显得有些难堪。
她停在人群之外,像是刻意远离他们。她将斗篷整理干净,嗅了嗅,然后抓起沙子在身上用力揉搓,直到血腥臭味被沙子覆盖才停下。
她经历两天穿越沙漠,如不是对生的渴望,早已死在沙漠里。她为了让自己做完那件大事后能够活下去,能够顺利进城,在离开城时便确认了今天值守的是梅德迪兹队长,因为她十分清楚梅德迪兹的性格。
她往城里望了望,再次确认。虽然了解梅德迪兹,但作为一个十六岁女孩,还是本能地感到恐惧,她从来没有想过、有计划地,甚至坚定不移地去做这样一件罪恶的事情。
她一直以来都是善良到连蚂蚁都不愿踩死的女孩,她从不会憎恨别人,即使遭受严重的欺辱她也不会产生奇怪的想法,这十几年来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,但是为何那天她却那么做了?她使劲摆头,她不想让自己意识到,那是因为一种自己无法控制的邪恶力量所影响的。
所有事情都已经发生了,即使她回忆,也只会觉得匪夷所思,不像自己能做出来的事情。越想着,她似乎越来有些平静,然后开始变得兴奋起来。她的心态显然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,早已做好万全准备。
“我好像做了一件天大的事……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……但是……事在人为嘛,即使我不做,也会有其他人做,这不是坏事,会有很多人高兴,没必要因为这点事情感到害怕,也不需要有任何负担,这是正确的事。”
城门下,梅德迪兹队长接到芬尼辛达比男爵的命令,带着卫兵堵在城门口盘查进城的行人。
他摆出一副神气的样子,十分粗鲁,肥大脸盘和整个姿态看着滑稽可笑,城里人都知道他笨手笨脚,自以为是。
他冲着女孩大声吼道,由于身体太过肥胖,只是说话大声一点,都难以喘气。紧接着他烦躁地招着手,示意女孩赶快上前来。
女孩在后头突然哆嗦一下,似乎神经有些太紧张,不一会,她把面具往里托了托,一次沉重的呼吸后,走上前去。
“啧,从埃圭来的?”他盯着这个戴着面具的女孩,警惕着,简陋的着装像是刚从沙里爬出来,“你叫什么?”
“我叫克莱箩梅里,我不是埃圭人,大人。”她小声回答,十分柔软,有些颤抖,“我刚出城几天,才回来。”
作为帕德特克人,绝不会穿着如此随便,他觉得女孩在撒谎,十分不满,狠狠瞪着她。这时他突然闻到女孩身上一股难以忍受的臭味,差点吐了出来。
“你臭死了!赶紧往后挪下。”他说,手往拼命后招。
“臭?哦……对不起,大人。”女孩意识到,退后几步。
臭味消散后,他才又试探着继续问:
“没跟商队?”
“没有。”
“通行证有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通行证!”
“通行证?”她说,“哦!通行证!我有,有,大人,给。”她在身上摸索一会,递过通行证。
他捂住鼻子,拎着通行证,使劲甩了几下,侧着脸,嫌弃地将通行证高高举起。他睁大眼,似乎发现端倪,锁紧眉头,不断来回对比,随后立刻吩咐卫兵向芬尼辛达比男爵报告。
他绕着女孩,指着她脖上的镣铐,语气突然缓和起来,说:
“你是谢德努利珠伯爵大人的奴隶?”
“是的,大人。”女孩说。
“穿的什么样,都认不出来,”他看着女孩,思索了会,“把面具摘下来。”
“恐怕不太行,大人。”
“怎么不行?”他叫喊起来。女孩有些犹豫,当然绝不是因为害怕,她只是担心自己随便编造的理由是否能让他相信,如果可以,她非常不情愿摘下面具示人。
“您应该听说过我的事情。”她说,小心注意着,但他似乎并不在意。
“哼!谢德努利珠伯爵大人呢?”他朝城外望了望。
“只有我一个人。”
“我是问你伯爵大人!”
“他前几天带着家人出城了。”
“我知道,你和伯爵大人在一起,他在哪?”女孩没回答,他又说:“我问你在哪?”
女孩顿了顿,嘴巴抽搐。
“他们遭到魔物袭击……”说着,她垂下头,“不在了……”
“不在了?”他似乎有些兴奋,意识到自己失态,咳嗽了两声,忍着笑,“你确定?”
“确定。”她肯定地说。
“尸体呢?”
“不知道,我趁机逃了。”
“没看到尸体你怎么就确定伯爵死了?”
“我的奴隶契约失效了。”她指着脖子上的镣铐。
他愣了会,随后接着问:
“他没带护卫?”
“没带。”
“奇怪……”他绕着头,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“有两天了……”
“那真是遗憾……”他说,皮笑肉不笑,“你作为伯爵的奴隶,丢下伯爵独自逃走可是死罪,回来做什么?”
“大人,伯爵大人带着自己的财产准备叛逃埃圭……”
“别说了!”他立即打断,嘴角微微上扬,“你斗篷上是谁的血迹?”
“也许是伯爵大人的。”女孩说,“他当时就在我身边。”
“你在说谎!”
“我没有!”
“谢德努利珠伯爵的爵位可是国王亲自授予的,他享有如此崇高的地位怎会叛逃?”
“我只是奴隶,这种事您应该了解。”
“我凭什么了解?”
“我不清楚,我是偷听到的。”
“哦?偷听?你作为奴隶还真是一点也不老实。你们在商道上遇到的是什么魔物?”
“我没看清楚,它突然从沙漠冲出来,我只顾着逃跑。”
“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擅自跑回来?”
“我只是奴隶,大人。”
“别撒谎了!”
“没有撒谎!”女孩大喊,抖动着,弱小的身子差点摔倒。她知道梅德迪兹队长是故意刁难,他一向如此。她早就意识到会发生这种情况,实际经历后,她还是感到非常紧张,甚至有些语无伦次,但好在梅德迪兹只是一个自大的笨蛋,她非常清楚这一点。
“你可知道商道从来没有魔物出现过?”他粗声粗气地说,女孩立刻大声反驳:
“伯爵大人没走商道,我也没说在商道!”
“狡辩,不走商道,不带护卫,伯爵他想干嘛?自杀?我看你是见财生恶,因恨杀人,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面具下邪恶的小心思!”他双手环抱在胸前,“斗篷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东西?”
他得意地俯视着女孩,眼睛眯成一条缝,从缝隙里能看到他的眼睛充满血丝且浑浊,像死人般停滞不动。他紧绷着,像是等待着女孩说些什么,见女孩迟迟没反应,一言不发,他开始有些急促,巨大的身体有些抖动,不停流汗。
“怎么?被拆穿就说不出话来了?瞧瞧你……如果好好拜托我,我或许可以替你在芬尼辛达比男爵面前求点情,毕竟没人喜欢谢德努利珠伯爵,你长期作为那种人的奴隶,我也挺同情你的处境。”
女孩沉默不语,颤抖着,片刻,她在他巨大身体的阴影之下突然抬起头,发出讥讽的嘲笑。
“您在说什么,大人。调查伯爵大人是您的工作,我作为奴隶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情?伯爵大人一直长期私下与埃圭密探接触,国王大人早开始怀疑了,您难道还不知道吗?”
她咄咄逼人,像是责问,突然的转变,一瞬间让梅德迪兹慌了神。
“知……知道,我怎么会不知道!”
“这是伯爵大人家里密室的钥匙,”女孩将钥匙交给梅德迪兹,“带不走的东西都在这里,里头藏着他长期以来搜刮的大量财宝,另一部分在伯爵大人遇难的卢基德沙漠中部。”
她接着说:
“三天前伯爵大人收买了卡希特克分队长,一大早就悄悄离开了帕德特克,请问卡希特克分队长大人还在吗?”
他没回答。
“哼,我想他应该被关在监狱里了吧?明知芬尼辛达比男爵吩咐不得放伯爵大人出城,分队长大人却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出卖对国王大人的忠诚,不可原谅。”她使劲跺脚,“我虽是奴隶,但我作为达姆勒德国王的臣民,对国王大人忠心耿耿,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伯爵大人的背叛。我一路穿过沙漠,九死一生,就是想将此事报告给芬尼辛达比男爵,而您却因为我奴隶的身份,怀疑我对国王大人的忠诚,因一己私欲,毫无证据地诬陷我,想必芬尼辛达比男爵知道了也会摇头叹气吧。”
女孩轻轻将斗篷解开,为了让周围卫兵和平民听到,她大声说道:
“大人!我的斗篷下除了被魔物撕咬过、一览无遗地破烂衣服,什么也没有,如果您实在不放心,我可以在众人面前解开给您仔细瞧瞧。”
女孩说完,梅德迪兹气得说不上话,他涨红着脸,向四周望了望,已经有许多人听到声音,往这边聚集,他感到有些难堪,不得不立刻阻止女孩。
“好了,好了,行了,我会转告芬尼辛达比男爵。”
他摆摆手,夺过钥匙,将通行证还给女孩,还不忘警告一番。
“你可以走了。臭死了。芬尼辛达比男爵之后会亲自见你,给我小心点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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